死人失语,阅者无法向阳

想到什么写什么
咸鱼写手,喜新厌旧怪

  小凑  

【炮灰攻系统】【乔明】酒不醉人人自醉

自我感觉挺甜的。
在高考的深渊中爬上来发个文继续沉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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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山有庄,以人酒名,五味具存。
          ――《江湖异闻录》
江湖传言,西山上有一英雄衣冠冢,红颜埋骨地。其实吧,说是冢啊骨什么的,倒是有些生冷了,西山庄其实并没有这么骇人,甚至于某些时候,这庄子里做的事还能称得上是温柔似水。
西山庄本不叫西山庄,只不过是个极西处荒山上的一处破败屋子,后来因着它做的买卖有了些名气,也入了谢晨的一本游记《江湖异闻录》里头。还有些整日无所事事的风流才子,又给它取了个浑名“胭脂”。这名字说实在的,可比西山庄贴切多了。“胭脂泪,留人醉。”这庄子里的酒,直可以叫人喝得落下泪来。
因着他们酿酒,用的是那死去多年心上人的骨血。
这事乍一听有些让人心悸,可确实合了这偌大江湖许多人的心意。
乔明头一回听到这个的时候,心里只觉得奇怪,除了那七分怪异,还有的便是三分好笑。他想,哪会有这样的事呢?那会有这样的人呢?可除却这些,他又说不出别的什么了,也是,他怎么想得到自己许多年后的光景?彼时正是仲春花盛之时,乔明坐在紫藤花架下,手里松松握着一卷书,含着半分笑意。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,于是回头看去,见清了来人的面容。春日微风吹过拥簇的花朵带起一帘纷纷扬扬的花雨,他于是在这场细雨中低低地唤了一声:“师兄。”

世事难料,那时的乔明怎么会想到呢?

往事如尘,乔明很难再回想起对方久病初愈之后的第一面是怎样的场景,唯一能有些模糊印象的,大概就是宋观一瞬间的错愕。似乎所有的过往都是在那一天被割裂开来,在隐隐浮动的紫藤花香气里,乔明低低唤了一声“师兄”,那得了失心疯的大师兄从此便忘了许多往事。
这是难得的好事。
宋观同从前确实很不一样了,活泼了许多,武艺似乎退了,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?乔明想,两个人只要有一人身手好就好了,另个人混吃等死也可以。再说了,这样的状态,其实算得上美好了。
心头一瞬间涌上许多关于宋观的事情,纷纷扰扰乱人心神,乔明手里的是一碗酒,醇厚通亮,印出他的小半眉眼,收了从前的笑意,就显得不可接近。春日繁花茂盛,枝头桃花开得热烈,乔明半垂眼帘,却是突然想起许久之前的事。
那是宋观失心疯好了之后的日子,身为大师兄,宋观总是会接了掌门的命令外出,也开始给人带特产。宋观给旁人带的都是合人心意的,唯有他的不同。宋观不知为什么,给他带的总是甜的吃食,似乎在他印象里,乔明就是吃甜的。有一回宋观带了一盒芙蓉糕,木盒上描栩栩如生的菡萏,过分的繁盛,仿佛要刺破那红木深深地长到人的心里去。
乔明取出一块放进嘴里,他并不喜欢那甜腻缠绵的滋味,甜到舌头根都在发苦。盛夏六月,繁花馥郁,草木萋萋,到最后,乔明也只是捏着一块不过拇指大小的芙蓉糕,双指仔细摩擦,落了细细的粉末下来。

也是在那一日,乔明总算知晓了自己是什么心思了。

可是有什么用呢?那个人已经忘了啊。

当初宋观向他表了心迹时他推脱了,到如今他有意了,可对方早就忘得干干净净。这算是报应吗?乔明闭上眼。
宋观喜欢的,从来便是楚安安。
楚安安是个好姑娘,若非他心悦师兄,想来也是会希望娶个楚安安这样秀致温柔的妻子。这样想来,宋观喜欢楚安安,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可若是如此,当初又何必来招惹他?招惹了就抛之脑后,全然不顾他人的心潮涌动思绪烦乱。少阳派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乔明知道,只是从未在意,这么看来,传言也不是不可信,宋观――果真是本风流烂账。
偏生那人自己还浑然不觉。似乎那人一直都是这样的,想哭便哭,想忘便忘,半点不顾旁人的慌乱,只自己一个人自以为是地往前走去。
他一个人就把所有的前程往事都忘了个干干净净。
乔明起初同宋观少有的一点交集,还是因为周晋。全少阳派都知道周晋整日跳脱追着宋观跑,而宋观――常常让他帮忙打个掩护。这是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做的事,只不过刚巧乔明撞见了而已,其实算不上什么。周晋走了之后就再不知道做些什么,宋观不自在地站在他面前,半天也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“师弟”。春风微凉,相对无言。到最后还是乔明开口告辞,故意装作没在意宋观如释重负的神情。
后来也慢慢熟络起来,一起出去游历了一两次,勉强算是兄弟情深了。再之后,楚安安就出现了,连着那刺在宋观身上的一剑一起,把乔明的世界都染成了红色。
彼时正是红叶萧萧,大雁初来,宋观的半边衣衫都成了红色,还滴滴答答地滴着血。奇怪得很,明明是青天白日,可乔明分明就看见了墨色天边一轮血月,往下滴着粘稠的血,他抓着宋观的衣袖,面色惨白,恍恍惚惚看见了许多年前的夜晚,那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夜晚,他的整个世界都被漆成了猩红。那夜乔家血流成河,他的母亲被人斩了一臂,雪白的剑锋和划过的弧度一瞬间仿佛跨越了漫长的十几年重合,让乔明心底冰封多年的血河再度燃烧流淌。
乔明抓着宋观的手,对方因伤而沉沉睡去,生得出挑的眉眼敛了平日的活泼神情,就显出几份刺骨的冷意来。乔明的手指点过对方的脸,从眉骨到鼻子,再到没什么血色的嘴唇。
到最后,他也只是再握紧了宋观的手。
宋观从前有装模作样地给他看过面相,一个劲儿地往好处说,乔明只是微笑看着宋观胡诌,听着那人说:“你喜欢的人以后也一定会喜欢你的。”于是眼睛都亮了一瞬,哪怕那人只是随口哄自己开心。
也曾经暗暗揣测过楚安安的神情姿态,乔明一面唾弃自己,一面又忍不住学得更像。低头微笑的,说话的,看着宋观时的。希望宋观可以发现,也害怕他知晓自己隐秘的心思。
宋观因着楚安安会来问他些招式。乔明恍然回想起那是许久之前宋观教过自己的。那时候是风微冷的秋季,日光仿佛溶在水面沉沉浮浮,像是乔明心底的一个池子,冰封许久后带起一湖波光粼粼。他们两人对招,乔明从身后握着宋观的手腕教他姿势,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亲昵的拥抱,宋观的头发无意蹭过下巴,其实他身上只是很普通的淡淡皂角味,可是乔明还是像上瘾了一样回想许久。
他大概是魔怔了吧。

后来华山派一场大火,干净利落地把乔明的情愫统统烧光。宋观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乔明像是泄恨一般狠狠咬了对方嘴唇一口,于是尝到了师兄的鲜血滋味。似乎因着苦涩过了头,反而在舌根隐隐透出一丝甘甜。
这样也好,宋观就是他一人的了。
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,从前刻骨铭心的记忆也会每日的琐事中逐渐淡忘。柳絮漂浮在空中,这是同当初见到宋观时一样的明媚春日,紫藤花架还摆在少阳派中,只是坐在之中的人,走近的人都不见了。
宋观的音容在记忆中慢慢模糊,乔明要每日摸着对方的尸体才能安心入睡。宋观死去许久,一次都不愿到他的梦里来,大概也是知道了他做的那些龌龊事情,不愿见他的。

有天,段子宴带了谢晨到乔明这来。又是蝉鸣空桑林,热烈的日光下,仿佛一切都是泛白虚无的。什么都是空的,情情爱爱那人不知道,便都是不作数的。
那日乔明一身素衣,站在西山之上,秋昏迷离,冷风瑟瑟,身边是冰凉的宋观。
后来乔明在这呆了很多日,终于在一个冰雪消融的春日接过了一坛酒。
初春微凉,枝头开满旖旎桃花,拥簇着压弯枝条,纷纷扬扬落下,乔明伸手揭开了红布封盖,微倾,酒液在碗中流转。春中常有细雨,微湿的风吹过他的眉眼,带出几份冷意,衣袖微动,乔明闭了闭眼,最后仰头灌了下去。

雨落湿云发,风凉故人眉。

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,那时他不过是一个幼童,损伤了一只眼睛的长门僧看着他长长叹息――小公子在意的人,最后都会先小公子一步离去。

宋观果真先走一步。
但没关系。

这个人活着时没在意过他,

于是在死了之后用一点骨血甘甜来补偿了他。
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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